他是不是猜到自己已經回來了，所以特地避開？

淩晗抱了抱胳膊，感覺有點冷。為了汲取溫暖，他讓大白過來，擁住它的身體取暖。

大概淩晨三點鐘的時候，玄關傳來關門的聲音。在沙發上半夢半醒的淩晗忽然被驚醒，猛然站起身。

客廳裏的燈一直留著，照得淩晨的室內亮如白晝。陸思源出現在客廳裏面，身上穿著白天淩晗見到時穿的深藍色西裝。

陸思源很喜歡穿各種正裝，各種正裝裏面尤其喜歡西服，而且他穿西服很好看，淩晗覺得大概世上沒有比他穿西服更好看的男人了。清冷、優雅、高貴、幹練，任何好的形容詞放在他身上都恰當。

他是那麽的迷人又性感，即便淩晗再極力拒絕，也無法抗拒他的誘惑。

在上輩子還是白子策的時候，淩晗和陸思源關系不好，兩人性格高傲，因為各種原因發生齟齬，由此對陸思源的評價不高，甚至心生不屑。而且那時候他有喜歡的人，其他人再好也難以走進他的內心。

可在遭遇了背叛和傷害之後遇到陸思源，與他親近相處，發現他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，那些偏見消失以後，內心深處升起的愛戀便如洪流難以抵擋。

他知道這是不對的，陸思源有喜歡的人，甚至明確地拒絕過，他知道自己不該繼續淪陷。如果問以前的自己會為了一個人患得患失，甚至撒謊嗎？他肯定斬釘截鐵地說不會。

然而事實是他患得患失得厲害，還撒了很愚蠢的謊。大概是因為幾分自尊心和自卑感，不想暴露自己的缺陷，所以才會走上這條明知道不會有好結果的路。

淩晗望著陸思源。

陸思源發現他沒睡，眉心微微一動，站在原地。

淡淡的酒味從陸思源身上飄進鼻端，淩晗想他應該和朱北賢喝了酒，或許還去了別的地方應酬。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有沒有影響他的判斷。

“回、回來了？”淩晗說，喉嚨有些幹涉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

陸思源面上很清醒，漆黑的眼裏潤澤晶瑩，他瞇了瞇眼睛，見到淩晗像是有些疑惑，過了好一會兒才說：“你還在啊……”

大概喝多了酒，他的嗓子有些沙啞，但聲音很平淡冷靜，輕描淡寫的味道。

你還在啊……

他其實不想自己待在這裏了？

淩晗眼眶一熱，垂下頭，忽然感覺處於這套公寓的自己很不自在，踩在地板上的腳又冰又涼，像是踩在冰天雪地裏，極致的冷意從腳底竄到四肢百骸。

他努力忽略心裏針一般的刺痛，勉強笑道：“我等你回來，因為我有話要說……”

陸思源揉了揉額頭，即便是醉酒狼狽的時候，他的姿勢也優雅得像個貴族。

淩晗下意識地靠近他，想伸手幫忙，然而他的手離陸思源的臉約十厘米的距離便被生生凍住了。

陸思源的眼睛直直盯著他，黝黑的眼裏滿是厭惡和冷意。

淩晗的胸口如遭重擊，像是被拳擊手狠狠地揍了一拳。他狼狽的時候、犯傻的時候，陸思源從來沒有如此看過他，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憎惡的眼神看著自己。在他眼裏，自己好像是極其骯臟的東西，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。

那樣的眼神讓他窒息，心尖像是被誰捏住了，喘不過氣來。

殘留的理智也在驚嘆，陸思源對自己的影響好大！竟然用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可以把自己弄傷。

淩晗努力忽略心裏的難受，尷尬地收回手。

陸思源脫下外套，走進衛生間。這種忽然的離去讓淩晗很惶恐，他預想中應該有一個雙方充分交流的時機和場所，如果陸思源走了，他將沒有機會了。

惶恐之下，他立即追上去，劈裏啪啦地解釋道：“對不起我騙了你，但我的確和朱晟沒有關系了，是他一直纏著我，我不得已才會和他一起吃飯。以後我絕對不會和他有任何來往……”

陸思源腳步一頓，轉過頭來笑了笑，“哦，風流多情的朱大公子用刀逼著你和他在一起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先不要說話，我有幾個問題問你。”陸思源擡手阻止了他，“第一，你是不是被朱晟包養的情人？”

淩晗張了張口，陸思源說：“你只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。”

他的聲音很冷很不耐煩，讓淩晗內心更加生怯。

“是還是不是？”見他久久不回應，陸思源眸裏的不耐多了一層，聲音又冷了一分。

淩晗身子一顫，道：“……是。”

隨即羞愧地低下頭。

“你以前住的地方是朱晟的，是嗎？”

淩晗嘴唇顫抖，片刻後很輕很輕地點點頭。面對陸思源的質問，他又羞愧又難過，感覺自己卑微到了塵埃裏。對於這樣的場面他早有準備，可真的來臨時卻依舊難受得想哭，他像個孩子一樣在憤怒的家長面前手足無措。

“上次你說送一個朋友去醫院，送的是朱晟，對不對？”

淩晗麻木地點點頭，頭腦有些眩暈。他有點想象不出自己會是這個樣子，特別沒用，也有點想象不出以前自己意氣風發的時候是什麽樣子。以前他最不缺的是自信，可現在他只感覺到卑微。

“你們鬧分手是在我第一次收留你的時候，而之前你卻在我面前扮可憐，我也以為你孤立無援，一次又一次幫你，對不對？”

淩晗感覺身體已經僵硬得像塊石頭，他想張口，說不了話，想動動手指，也無力擡起。他不像是自己了，好像這具身體脫離了靈魂的控制，徹底地分離開，如同死了一般。

陸思源笑了笑，像是自言自語，“秦永曾經提醒過我很多次，說你有前科，品行不端，而我一直堅持不能用過往來判斷一個人，更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，可現在想想，這種想法挺可笑的。當初你勒索常歡，差點被他殺害，我同情你，可現在想來那不就是罪有應得？”

淩晗的瞳孔微微放大，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，“可是你當時並不介意我的過去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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